事态

事态

可能是考虑到什么,元启帝为了表明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态度,在钱家和康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下令将钱炳由弘都令府大牢转到了慎刑司,并且严令慎刑司主事李力严加查办,三天之后,他要听到结果。

元启帝令一下,钱家的人就慌了。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别看它的名字叫“慎刑”,却是整个圣枢刑罚最为严酷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半死,活活脱下几层皮来。再说,现在慎刑司的主事是整个圣枢有名的酷吏李力,落在他手上的人还能有个好的。

钱家最怕的是元启帝的态度,现在是明摆了不给钱炳活路。整个钱家上下慌成一片。

钱家家主钱亿,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年的时候在外打拼,子嗣一直不昌,先后生的几个儿女都死于时疫,到了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嫡长女,也就是钱清云。后来老来得子才有了钱炳,注重子嗣传宗观念的钱家上上下下自是对钱炳疼得不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把钱炳骄纵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

随着钱亿的生意越做越大,钱家因为钱清云的关系,攀上了康王府这座大靠山,生意上更是畅通无阻,也打入了圣枢的上层贵族。钱炳有个世子姐夫,气焰更是嚣张,借着康王府的名头干了不少坏事,他人忌惮着康王府,也就忍气吞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钱炳出了这事,惹上的还是以护短出名的鼎阳侯,鼎阳侯护短的名头在圣枢可是没人比得上的,如今嫡子出了事已经是气得恨不得把钱炳千刀万剐了。他这些日子天天上折子,要求严惩钱炳,为他儿子报仇。

世家们都等着看好戏,钱炳得罪的人可不少,大家看在康王的面子上忍了。现在有人来收拾钱家,搬好凳子看戏就是。

钱家主母已经哭成泪人了,这几天就没有听过,听得钱亿心都烦了。他怒气横生,指着钱家主母骂道:“哭什么哭,整天在这里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钱家主母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三十岁的人,但是现在哭的眼睛红肿,脸上的妆都花成一片,难看得紧,生生像个街头撒泼的泼妇。她也是哭的狠了,被钱亿这么一骂,气就上来,“都是你,你看你整天出去,儿子都不知道关心,现在好了,儿子被关到大牢里了,还指不定被怎么折磨。可是,你这个狠心的爹也不把他救出来,还在这里骂人。呜呜,我们这可怜的娘俩啊!”

她出身农家,早年在乡间混迹的时候骂架的事可不算少,幸的钱亿不嫌弃糟糠之妻,依旧养着她。现在撒起泼来也是不减当年,整个客厅都震了几震。

“我不想救,我不想管,他早百年就死了。”钱亿本就心烦,钱炳的事扰的他不得安生,上下打点就去了好大的一笔钱,偏偏人家还不敢收,陛下盯得紧,谁敢顶风办案就会被陛下惦记上。试问,谁会希望被君主一直记着。

“这是谁害的?还不都是你们这帮女人。”钱亿越说越来气,怒火直飚,“你也不看看他现在惹得是谁,他杀的是鼎阳侯的嫡子,鼎阳侯是什么人,他会轻易放过炳儿。更何况,陛下都已经下令要李力严查这件事了,李力是什么名声,炳儿还能讨到好?”

“那,那,怎么办?”钱家主母被钱亿这么一吼,更慌了神,“那我们炳儿只有死路一条了吗?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炳儿,他可是钱家唯一的独苗啊!不,我们还有云儿,世子女婿一定不会不管的,他平时和炳儿感情很好的,我们去求他。”

钱亿心烦得不行,狠狠地按了几下脑门,上面的太阳穴青筋直凸起。

康王府里,钱清云一脸忧愁,哀求自己的丈夫,道:“夫君,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妾身知道炳儿犯了错,是妾身这个做姐姐的管教不严,但是炳儿是钱家唯一的独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

顾元安也很是心烦意乱的,钱炳这事确实麻烦,单不说鼎阳侯盯着不放,西子楼在场的人都已经证明,是钱炳动手杀了人,还不是误杀,陛下也盯着不放,这是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钱炳他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清云,不是我不帮,真的是很难办。”顾元安无奈道。

他豁然站起身,烦躁地走来走去,“若是以前,我们在陛下面前还可以说上话,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陛下跟我们关系不亲,康王府在陛下那里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钱清云面色一白,她嫁到康王府,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新任的陛下不给康王府面子,已经开始处处的冷落康王府。其余的还是看在康王的功绩上,留几分面子。只怕到了顾元安继任康王的时候,康王府算是彻底的没了圣心。

“清云,你别这样,我们在想想办法。”顾元安看见妻子难看的脸色,心里也不好过,只能出声安慰。他心里更是升起浓浓的无力和挫败感,谁叫当初他们康王府站错了位置,最后元启帝重新夺回一切,康王府不得皇帝待见,注定了要衰落。

他之前也找过李力,可是李力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什么事都按条例公事公办谁求情都没有用。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历了皇权更迭都不到的原因,因为他只会按圣枢条例办事,皇帝发话了也没有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纯臣。

李力果然没有给他好脸色,三句话就送客了。

元启帝此时躺在龙榻上,十分享受的吃着皇后宋婉喂过来的葡萄,舒心的不得了。他舒服的叹了一声,道:“这次朕可是赚大了,白花花的银子流入朕的国库,想到这个,朕就高兴地想高歌一曲。”

宋婉在元启帝登基的第二天就被封了皇后,现在一身皇后的双翼凤凰袍穿在身上,越爱的显得雍容华贵。她轻笑一声,将一颗葡萄塞入元启帝的口中,嗔道:“行了,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要是真的要高歌一曲,帝宫还不得被你震塌了。”

呃,元启帝不说话了,他的歌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好了,说正事。”宋婉推开元启帝赖在她身上的头,端正坐好,丝毫不理会来自元启帝无比幽怨的小狗眼神。

这个人,当了皇帝之后越发的没脸了,真是不忍直视。

“咳咳。”元启帝装模作样地坐好,摆出一张严肃的脸,“钱炳的事,这次钱家要是不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休想善了。”他面皮绷得紧,看起来很有帝王威严,可惜嘴角处偏偏一直抽抽,这是绷不住了么?

到底还是没有绷住,元启帝破了功,恢复他在宋婉面前一贯的不正经,“嘿嘿,这次真可是赚大发了。”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宋婉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相当不正经的帝王,眼底却是满满的幸福。通过这件事,聪慧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元启帝打什么主意。

他这是在借机打压钱家,钱家的生意太大,有些不受朝廷的控制了,是时候敲打一下了。还有,也顺便打压康王府。谁都知道康王府与钱家的姻亲关系,两家可是连着的。元启帝这是在报复,报复康王当初明知遗旨有假却不站出来,站到废帝那一边。

“不过,小皇叔那边没有关系吗?”她问道。

“无碍,小皇叔可是记在御亲王一脉下的。”元启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宋婉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说什么。

殿里两个人相处的温馨无比。谁也没有想到,朝堂上威严凛然,手段狠厉的元启帝在皇后面前会是这个样子,信任,依赖,爱恋。

叶流光又跑到御亲王府去了,依旧是厚脸皮的无视旬一机关枪一样扫射的目光,施施然的坐到顾西决面前,然后发现了什么,弯腰凑近,发出惊叹,“咦,你这是什么?以前没有见过呀。谁送的?”

他可不认为以顾西决这么闷骚的性子会自己买一块玉挂在身上,那就一定是别人送的了。最近好像听说离朔的无双公主和顾西决走的挺近的,还传出她们两个人一起逛街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信了。

“是不是那个君浅熙送的?”叶流光眯着眼道。

顾西决懒得理他,不慌不忙的把不小心露出来双鲤佩小心收拾放到怀里,也不理会叶流光的不怀好意,“你去哪听来的消息?”

“这还不简单,弘都都传的差不多了。只是后来被钱炳的事压下去了。”叶流光随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当初顾西决和君浅熙出游的时候就没怎么避着人,在玉阁那种地方又被一些人认了出来,一时间御亲王和无双公主情投意合的说法就传了出来。

但是,现在明显钱炳的事闹的比较大,这两个当事人又没了消息,自然就不了了之。

“那你怎么又来了?”顾西决转移话题。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欢迎的样子?”叶流光不满地哼哼道。

“确实不怎么欢迎。”顾西决不给面子。

“你,哼。”

不知想到了什么,叶流光一下子有些萎靡了,趴在桌子上,“啊啊啊,烦死了。”

“你又发什么疯?”顾西决问道。

叶流光眼睛咕噜转了一下,道:“昨日康王来定国公府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发现顾西决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他和老头子唠了一阵的嗑,最后说到了钱炳的事情上。”

顾西决还是没动静,叶流光急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我为什么要关心?”顾西决回道。

叶流光无语了,突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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