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来的啊,”安室透有些无语,不过想想池非迟当时被琴酒盯着的处境确实不容易,感慨道,“这一次运气真不错,挖了一个坑正好用上了。”
“正好用上?”
池非迟转头看着安室透,眼里没有别的情绪,却让安室透感觉到了目光中的古怪意味。
安室透被盯得一头雾水,“怎么了吗?”
“天气预报说了第二天下午会有雨,一直持续到晚上,所以组织才会将计就计,设计引三岛去屋里再下手,而也因为下雨,狙杀三岛并不方便,所以才让贝尔摩德作为第二手准备,再用炸弹作为后一步保障,”池非迟看着安室透,不太能理解安室透说的‘运气’,“你既然知道院墙装了炸弹,还是在足以炸死进入那里的人的位置,就应该猜到这是组织准备的后手,提前挖个避免被炸死的坑,不是应该的吗?”
“这么说是没错,看到炸弹,我就想着炸弹不能贸然拆除,不然组织还会有其他手段,又因为在院子里,挖个避难坑比较合适……”
安室透豆豆眼,他能说他是有‘挖坑避炸’这种思路,但是没想到‘下雨’、‘组织杀手锏’那么远吗,挖那个坑就是赌一把。
池非迟用怀疑目光打量安室透,“你们不会没有计算过爆炸范围、爆炸时间、最佳挖坑地点,就那么随便让人挖了一个坑吧?”
“咳……”安室透有点尴尬,挖坑的时候,他是没有以‘破杀手锏’为目的去考虑坑的位置,只是觉得应该留一手,“是没有,不过我想顾问既然在行动小组里,应该会控制一下爆炸的时机,所以……”
池非迟点了点头,“当时启动炸弹的是我,看到三岛反应不对,我才引爆了炸弹,也没有被怀疑,运气确实不错。”
安室透:“……”
‘运气不错’从顾问口中说出来,有点讥讽意味。
“对了,尸体准备了吗?”池非迟又问道。
“咳,没有……”安室透觉得自己快露馅了,他没有想到这是应付杀手锏的一环,当然没有提前准备一具尸体去冒充三岛叶,硬着头皮补充道,“不过挖出三岛叶之后,我们从最近的意外爆炸事故桉件里,借了一些爆炸废墟中发现的尸体残块,那些残块来自于男性尸体,又被大火烧过,几乎辨别不出什么特征来,再由刑事警察发现‘疑似男性被害者’,组织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池非迟觉得‘借’这个词用得很妙,见安室透一副还不太了解前后计划的样子,给安室透说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想法。
简单来说,他针对三岛叶布置的暗杀计划有三环。
第一环,是让清水丽子挟持‘三岛明子’,逼三岛叶自己吞药自尽。
这一环只有靠三岛叶自己去解,就看三岛叶的心机、意志力够不够,不过考虑到三岛叶是老公安线人,应该很清楚罪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妻子,为了保护妻子,怎么也不可能乖乖送死,所以破局的几率很大。
第二环,是在清水丽子失手后,由伪装成三岛明子的贝尔摩德出手。
这一环,就靠被引过去的赤井秀一来解决,赤井秀一有能力潜进去,也有耐心蹲着看,只要耐心蹲着看一会儿,以赤井秀一的眼力和对组织的了解,怎么也能看出贝尔摩德的异常,关键时刻出手干扰,却不暴露自己,能让贝尔摩德忌惮、猜测屋里有危险。
另一边,在他收到贝尔摩德‘屋里可能有人潜入’的回馈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会采用爆炸这个杀手锏。
第三环杀招,就是布置在院墙里的炸弹。
这一环,只要安室透看出他传递的隐藏信息,考虑到不能随便拆炸弹,应该会想到挖一个避难坑。
安室透居然安排了一个人过去,这让他有点意外,他本以为安室透会计算一下最佳挖坑地点,等三岛叶跑过去之后自己掉下去,而他会在外面控制好爆炸时间,通过追着三岛叶过去的清水丽子身上的摄像头,随时观察着三岛叶的状态,只要三岛叶有‘往前摔倒’之类的奇怪状态,他就引爆炸弹,在摄像头拍到三岛叶‘掉坑’之前,利用爆炸遮挡画面。
为了让画面更快切断,他会尽量在清水丽子身处爆炸中心的时候,引爆炸弹。
当然,现在的结果也是一样,总归是三环杀招都解开了。
“如果炸弹没有按照计划爆炸,那么琴酒就会出手,接过杀死三岛的任务,”池非迟神色平静道,“他那里至少有两个方桉,我不知道具体他怎么安排的,三岛只能在我的计划里脱身,爆炸环节是唯一的机会,不过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不会死。”
安室透:“……”
顾问这边三步走,琴酒那边还有方桉,连他都怀疑三岛是不是曾经挖了组织的老巢,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就像顾问所说,这种计划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计划也难有变化快,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法亲自‘送走’三岛,这也是最容易让三岛死里逃生的计划了。
尽量做好计划,剩下的由顾问随机应变,还需要向老天借运气。
感慨着,安室透也不免皱眉问道,“顾问,你把赤井那家伙引过去了吗?”
“三岛没跟你说吗?”池非迟道,“他发现贝尔摩德有问题,是因为一个花瓶砸碎到了地上,我从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只看到花瓶落地,不过花瓶落地的角度和力道,那个花瓶不像是自己从什么架子上掉下来的,应该是有人砸过去的。”
“三岛受了伤,精神状态不太好,醒了就在纠结妻子为什么变得陌生,好不容易跟他说明那是有人伪装,他又昏睡过去了,所以我还没有跟他交流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安室透解释着,若有所指地看向池非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组织波本灵魂上身,说话也有几分阴阳怪气,“不过顾问的计划里,好像没有管清水丽子的死活啊。”
池非迟无视了安室透突然错乱的语气,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啤酒,才如实道,“其实救下她,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别待在组织,对我的影响就不会很大,能让落进公安的手里更好,就算我是拉克的身份暴露了,公安也不会让她出庭指证我,只会让她闭嘴。”
安室透一怔,不解皱眉,“那为什么……”
“她当时是我的眼睛,用来观察现场状况,确保在三岛进入你准备的安全区时引爆炸弹,她当时也是组织的眼睛,其他人同样需要用她传递回来的视频,观察现场状况,确定三岛的死是否有可能被动手脚,那份视频还会被存下来,经由一些观察力敏锐的人进行确认,”池非迟抬眼看向安室透,眼里除了平静只有平静,“我们信息传递不畅的情况下,你不一定能充足做好准备,除非你能够安排人手,在她追上去之后,取下放置在她身上不同地方的发信器、窃听器、摄像头,把那些东西放在一个可以模彷人类追逐奔跑的假人身上,那个假人还需要会模彷她的呼吸节奏、呼吸时传递过来的气音,并且追赶三岛时,三岛不会露出异样神情,这样才能在传递回来的视频上不被组织发现手脚。”
安室透:“……”
他明白了,顾问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组织为了不被煳弄,清水丽子身上安装摄像头、窃听器、发信器是必然的,再加十个人手,他都没法保证瞬间把清水丽子身上的东西迅速转移到那么一个假人身上、并保证传出去的视频没有一丝问题。
想救清水丽子,不是‘救一带一’那么容易,难度比救三岛要大得多。
“当然,我也能提前跟清水商量,让她进行配合,这样不管救她还是救三岛,都会容易不少,”池非迟收回视线,垂眸看着啤酒罐,“但是我信不过她,我不敢保证在我跟她说了之后,她会不会反过去告诉组织其他人,以出卖我获得组织的宽容和重用,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耍小聪明,把我传递给她的信息以某种方式记录下来,她可以会那当成她的护身符,可是对于我来说,那是不知埋在哪里的定时炸弹,我不会因她而牺牲前面付出那么多努力、杀了不止一个人换来的平稳。”
安室透叹了口气,忍不住安慰道,“毕竟这一次给我们的时间还是太紧了,不管是确认清水丽子是否有可能出卖你、还是确认别的情况,我们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目前这样的结果已经够好了,我也不是要埋怨顾问,只是……”
话有点说不下去,他是没有埋怨的意思,但多少也猜测顾问是故意弄死一个潜在威胁,听池非迟分析完,他有些愧疚自己居然会有这份揣测。
池非迟没有放在心上,脸上表情也没有变化,“我知道你波本上身了,琴酒也说过,波本最喜欢阴阳怪气。”
安室透嘴角微微一抽,无语低头喝啤酒,“真是谢谢他这么真实的评价啊,在这之前,我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用琴酒的评价来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
一听就是老阴阳人了,还是自己都默认的老阴阳人。
池非迟瞥了安室透一眼,继续道,“如果清水丽子有异心,你手底下那些人……加上风见在内,不可能控制得住她的人身自由,让她落在你们手里,我反倒要担心哪天她会带着你们的情报回到组织,她现在或许不愿意再跟组织有联系,但是未来可说不准,人心是难以满足的,也可以说,人总喜欢向往自己所没有的生活,在她失去自由后,谁能保证她不会向往在组织自由活动的时间,并且推测自己拿着东西回到组织之后,能够得到重用。”
偏偏,清水丽子那种推测是对的。
如果清水丽子在这种情况下活了下来、落在公安手里,最后带着自己了解的公安情报回到组织,这么风光又玄奇的履历,想在组织混一个核心成员位置不难,到时候,就是清水丽子踩着他和安室透、或者其他公安成员的尸体上位,过着被那一位重用、有人俯首听命、有钱有自由的生活。
他或许把清水丽子想得太坏了,可是一个人或许会因为环境而屈服,在没有生命威胁的环境中,又会爆发出被压抑的本性。
中华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前世他就觉得清水丽子是一个心性很适合组织的犯罪者,狠辣无情,狡猾奸诈,又有着欺骗性很足的外表,安室透不该把清水丽子当成一个普通人,而应该用面对一个核心成员的重视性去看待。
如果是一个组织核心成员,安室透只怕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对方吧?
要是清水丽子能够记住一些教训,以后变得更加谨慎、理智,所能带来的麻烦会很多。
种种因素加起来,他又怎么可能还选择去救清水丽子呢?趁这个机会清除掉潜在麻烦,不是很完美吗?(未完待续)